从自闭症的癫痫诱因说起

作者:香港安安国际自闭症教育基金会 教学督导 张瑜

   To be or not to be,it’s a 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莎士比亚

   经调查12.1%的受访孩子表示曾考虑过自杀;2.2%的孩子曾采取措施试图自杀。而产生这种自杀行为的原因中,24.4%的孩子认为是学习压力过大。2008—2010年间仅深圳就有16名中小学生自杀,如此惊人的数据来源于深圳疾控中心“深圳青少年心理问题调查”。这些在情绪调控、行为规范、心理疏导和社交沟通尚且正常的孩子身上都如此感受,如果是一个自闭症孩子会怎样呢?当他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无法宣泄时;当他竭斯底里无法沟通被人误解时,他的解脱出口在哪里?是否会激发出他的癫痫,甚至精神分裂?相信这该是每一位父母必需要反思的,究竟自闭症孩子的坏情绪从何而起……

   没错,每个孩子降生时,都带着父母及家人们的殷切希望。但是国内教育畸形的发展与内涵的缺失,导致父母对孩子们的期望都带有功利的色彩,比如把成功狭隘定义为考分高低;学校用应试教育把升学率信奉为教育哲学;政府像抓经济一样的抓教育,像抓GDP一样的抓分数。凡此种种在特殊教育行业,也没能幸免。患儿家长对孩子们的评价和预后的期望,都放在了无谓的认知、学业、口语仿说及单一又枯燥的运动技能的成就上。家长们过高的期望、日以继夜的过度训练与填鸭教学,令自闭症患者的情绪障碍雪上加霜!

   《儿童心理与精神病学杂志》[J Child PsycholPsychiatry.2013 Feb;54(2):195-205.]上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高功能自闭症患儿有可能逐渐摆脱临床意义和社交意义上的自闭症谱系疾病(ASD)症状,具备正常的社会性功能。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会令家长们燃起希望吧!但瑞士Fribourg大学心理学教授Oscar Huber发现,即便是相对于典型的高功能而言,情绪失调的自闭症患者通常仍然缺少有效的情绪调节策略。

   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明确定义了自闭症:社交沟通障碍;狭隘兴趣及刻板、异常行为。这些重要的“核心障碍”几乎与患者的情绪状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对于相当一部分患有自闭症的患者来讲,情绪的调控无疑是他们最难挑战的难关。斯坦福心理学教授James Gross,心理学博士后Andrea Samson与Lucile Packard 儿童医院的斯坦福自闭症研究中心工作人员Hardan,斯坦福医学院精神病学副教授Antonia Hardan等专家认为:“超过60%的自闭症患者都存在情绪问题!”更为明显的是,在我们的实际教学中,情绪调控也始终是我们教育的重要内容。所以他们正在进行的一项合作开始专注于自闭症儿童和青少年的情绪成长,并研究情绪调节对于自闭症康复的意义。

   实际上自闭症是非常复杂的心理状态,即使像DSM-5这样权威的描述也无法将抽象的情绪状态明确成具体的表征。当然,糟糕的情绪状态也许只是自闭症众多问题之一,但倘若家长们意识不到情绪调控在自闭症儿童教育中所占据的重要地位,严重的情绪障碍就会导致更可怕且不可逆转的共病——癫痫!

   毋庸置疑,对自闭症患者来说:相对高的智商;较好地语言理解能力、言语和运动模仿能力,良好运动能力的发展,及早的诊断和干预,全面性的发育迟缓且没有特定部位的异常的诊断等等,都是自闭症患者可能拥有良好预后的必要因素。然而癫痫、精神发育迟滞和遗传综合征的存在却是十分不利的征兆。无论如何,自闭症的“核心症状”以及其残留的缺陷(如心智解读能力缺陷、执行功能及中央聚合能力缺陷)会影响高层次的交流能力和关注能力。抽搐、抑郁和恐惧症也是自闭症患者康复后常见的残留并发症。所以,若家长们总是以孩子能认识多少形状颜色、数字文字;能仿说多少句子;能够做多少蹲起、蛙跳、前滚翻、测滚翻为标尺衡量自闭儿的能力,就会被这些功利的期望蒙蔽孩子们真正的教育需求。

   与此同时,很多生理依据表示自闭症患者患有癫痫的风险明显高于普通人。相信这是每一位自闭症患儿的家长都担心的问题。而癫痫的发病,与恶劣情绪的刺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情绪失调的自闭症患者若长期处于压抑情绪而过度学习的情况下,总是不能获得主动学习的乐趣,亦不能有充足自我放松与调节的机会。当面临挫折时,孩子们能选择的应对方式也就只有歇斯底里!不能逆转的癫痫,其发病的诱因也许由此而生!

   不仅如此,来自台湾的研究人员已证实了精神分裂症与癫痫症之间的一种双向关联。并发表在国际抗癫痫联合会(International League Against Epilepsy, ILAE)期刊《Epilepsia》上的一篇研究报告称,癫痫病患者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可能性比普通人要高8倍!

   所有这些数据与研究,并非耸人听闻。经常能看到青春期前后因过度训练和教育而突发癫痫的个案,病灶的激发常使看似高功能的孩子能力和智力大幅倒退。愕然的我们为孩子感到惋惜的同时,萌发出收集些自闭症与癫痫,与精神分裂之间数据关系的想法。希望借此提醒老师和家长们:我们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孩子?本该是充满歌声、花季和欢乐的童年被我们无情的剥夺了。既然孩子已然如此,我们仍要培养一个“高分低能”又有情绪障碍的“怪才”吗?倘若连我们自己都不能坦然接受孩子们的特殊,不能按照他们的需求为他们提供帮助,忽视自闭儿的核心障碍,我们又如何要求主流学校乃至社会大众能够宽容的接纳他们?

   香港安安自闭症教育希望大家有所反思,我们刚刚举办东南亚地区的“星儿才艺大赛”也是为激发这些孩子的潜能和兴趣。当我们怀揣着将孩子们康复成“普通孩子”的想法,贪婪地红着眼睛,不断教孩子们学习学业的时候;当我们将一个因恐惧而嚎啕大哭的孩子推下滑板的时候;当我们为了一个字的书写是否合乎规范而一遍遍要求孩子的时候……我们究竟在孩子们的心理刻画出怎样的形象?我们给孩子们制造了怎样的情绪体验?

我们为自闭儿提供的特殊教育,是以尊重“自闭症文化”为前提。需要顺应孩子们的学习特点与思考模式,为孩子们的成长积累更多生活经验,克服孩子们的“核心障碍”,也需要有扬长避短的思路。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名校、上大学、乃至结婚生子不一定就是成功的人生。我们不需要拿别人的标尺去衡量自己的孩子。To be or not to be,it’s a question!将孩子们推向希望,还是推向绝望,是我们始终要考虑的问题!

 

   (本文为香港安安国际自闭症教育基金会原创文章,尊重知识产权,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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